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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起于上世紀90年代的證券投資咨詢行業，如今正在經歷一場“洗牌”。
據上海證券報記者統計，截至目前，中國證監會公示的證券投資咨詢機構共79家。自2009年至今，已有14家證券投資咨詢公司被注銷或失去牌照，其中包括一些老牌的證券投資咨詢公司，如福建天信、上海新蘭德等。
無證薦股、未充分披露投資風險、虛假宣傳……近些年，證券投資咨詢行業不斷被曝光各種問題。在行業競爭日趨激烈的趨勢下，如何在正規經營的前提下找到穩定的盈利模式，成為困擾行業的一大難題。
持牌機構違規頻發
1992年，以深圳新蘭德證券投資咨詢公司的成立為標志，中國證券投資咨詢行業正式起步，迄今已經存續30多年。早年間，證券投資咨詢機構在傳播證券投資理念和投資者教育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但如今，證券投資咨詢機構已不復從前，“路子野”、服務不規范成了外界對這個行業的印象。
今年6月9日，中國證監會更新了被采取暫停新增客戶的行政監管措施的證券投資咨詢機構名錄，截至2023年3月，北京首證、大連華訊、民眾投顧、上海證券之星等15家持牌機構在列。這些投資咨詢機構的違規行為具有極高的相似度，主要集中在未取得證券投顧執業資格、誤導性營銷宣傳等，監管對之采取的措施從“責令改正”到“暫停新增客戶三個月至一年”不等。
證券投資咨詢行業亂象頻發的原因多樣，包括研究業務拓展困難、投資者教育市場布局不足、非法證券投資咨詢沖擊行業健康發展等。
“部分咨詢公司自身合規機制不健全，追逐短期利益的傾向比較明顯。咨詢公司也受到當下行業競爭格局帶來的客觀影響。在現今多類財富機構共同競爭的格局下，一些投資咨詢公司沒有找準自身的定位，在產品端供給、渠道端觸達、客戶端積累等各方面，都存在一定劣勢，也進一步導致其采取一些不正當手段。”華安證券相關人士說。
上海新古律師事務所王懷濤律師表示，隨著互聯網的發展，各類炒股平臺也引入投資咨詢業務，加之非法證券咨詢機構的泛濫，激烈的競爭難免造成行業“劣幣驅逐良幣”。利益的驅使，以及一些公司從業人員沒有受到嚴格的管理，導致一些正規持牌機構也走上了違規運營甚至涉嫌欺詐的不歸路。
另一方面，人才培養不足也導致“無證上崗”類違規頻發。從證券投資咨詢機構人員情況來看，員工總數約為18331人，其中投資顧問人數只有2150人，占比僅為11.73%。“很多咨詢機構采用‘大海撈針’的營銷策略，面對的潛在客戶數量大，而有投顧資格的員工人數相對較少，導致很多時候營銷人員也兼任投顧工作。”一家投資咨詢公司的人士說。
盈利模式存在痛點
目前，大多數第三方投資咨詢公司以獲得更多的銷售傭金為驅動開展業務，因此時常出現通過保證收益、夸大宣傳等方式吸引客戶的情況，行業整體風控制度仍不健全。
記者通過調研了解到，證券投資咨詢公司目前運營模式以股票推薦、投教課程、智能工具推薦等為主，按照年費、月費等方式收取一次性的高額費用。以新蘭德為例，其產品包括資訊類、組合類，通過網頁、App進行營銷及服務。收費以固定收費為主，服務包括專員1對1服務，由產品主要負責的投資顧問在網頁上進行直接服務，以及App推送服務信息。在這樣的運營模式之下，這些機構更傾向于業務的快速變現，對于客戶的投資體驗、持有周期、客戶留存等這些券商投顧機構更關注的指標重視程度不夠。
此外，獨立運作的證券投資咨詢公司多為民營機構，規模較小、專業能力薄弱，且公司可開展的業務類型比較單一。雖然不少證券投資咨詢機構目前探索出財務顧問、基金銷售、私募基金管理等創新業務，但新業務在整體收入中的占比仍然較低。
據湘財證券相關人士介紹，證券投資咨詢行業的新業務收入占整體收入比例只有6.37%，而傳統業務投資咨詢收入占比高達93.63%，這主要是由牌照單一導致的。目前在79家證券投資咨詢機構中，有19家注冊為私募基金管理人、9家取得基金銷售業務資格、7家具備發布研究報告業務資格。大多數咨詢機構仍將主要資源集中在證券投資咨詢業務上，同一個賽道的競跑者過多，容易產生突破合規要求的行業“內卷”。
當前，在合規的前提下，投資咨詢的業務模式如何盈利依然是整個行業的痛點。一方面，如果服務于個人，投資者尚未形成對投資咨詢服務付費的習慣；另一方面，如果服務于機構，這些公司的研究能力和一些大券商的研究所相比，競爭力明顯薄弱。
在業內人士看來，證券公司、基金公司在資源稟賦方面相較第三方投資咨詢機構存在較大優勢。比如，證券公司、基金公司在業務牌照方面涵蓋較多，可以覆蓋客戶投資賬戶的全周期，從投前到投中再到投后，提供全方位資產配置服務，而不僅僅是投資建議，第三方投資咨詢機構則無法完成類似的覆蓋。
行業轉型出路何在
在嚴監管態勢之下，有投資咨詢公司直接關閉了分公司，更多的公司停止業務開始整頓，尋求轉型出路。據華東地區一家持牌證券投資咨詢機構的業務負責人介紹，他們未來的轉型方向是走投資者教育這條路，通過加強投資者對金融市場基礎知識的理解，培養其理性投資的理念。
記者從一家轉型中的投資咨詢公司了解到，目前這家公司的主要業務是通過互聯網平臺售賣課程、直播打賞，同時一邊用基金牌照做產品，一邊用投資咨詢牌照為顧客推薦產品。但據公司負責人透露，其盈利情況并不樂觀。牌照需要花費超1億元，每天的人工、場地等成本在80萬元以上，短期很難實現盈利。大多數投資咨詢公司并不愿走這樣的路。
“第三方投資咨詢機構在新興業態的拓展上走在了市場前面。雖然業務范圍相對單一，但在單項業務的市場拓展方面，可以勇于進行各種嘗試。”民生證券相關人士表示，以投資顧問收費產品為例，第三方投資咨詢機構在知識付費方面進行了大量的探索，拓展了投顧業務的市場規模，這對于當前正在從事互聯網投顧業務的證券公司來說是可以借鑒的。但相關行為的規范仍有待完善。
歐美資本市場較為成熟，第三方證券投資咨詢機構發展的歷史較長，可借鑒其優秀經驗。基于此，廣發證券相關人士提出兩點建議：一是盈利模式需更多元，不僅僅是收取咨詢費用，還可以提供客戶資產管理服務以收取管理費，以及提供財務規劃等增值服務收取相應費用；二是形成差異化優勢，業務和服務客群要有所專攻，業務方面要有專注于財務規劃、證券交易或投資組合管理的機構，客群方面要有專注于大眾客戶、大眾富裕客戶或高凈值客戶的機構。
此外，有受訪業內人士認為，第三方投資咨詢機構還可以借力證券、基金等機構的平臺實力，在特色產品上開展定點合作。湘財證券相關人士表示，一方面，投資咨詢機構可以積極申請基金銷售、私募資金管理等牌照，拓展業務范圍；另一方面，可以探索與中小證券公司開展合作，提供第三方投資咨詢服務、資產配置等綜合化金融理財服務模式。近年來，湘財證券深化金融科技領域合作，推進優勢集成與互補，已與益盟股份、大智慧、恒生電子等開展了深度合作。
華安證券人士認為，相對來說，證券公司和基金投顧業務總體上屬于“大而全”的標準化產品或服務，雖然有一些個性化的場景和服務，但往往依托于總部或區域中心的集中分發。而投資咨詢公司作為相對“小而精”的服務主體，存在很多差異化競爭的機遇和機會，可以和券商、基金投顧共同形成資本市場互補優勢。
